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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家17年他頓悟出「超能力」 大多數心理痛苦都是自己造成的

 
 

作者回憶當時遞辭呈的心情,認為他想要的平靜方式,不是那種抽象、充滿宗教色彩或神祕主義的—要的就只是一週或一個月平靜期的放鬆。圖為2016年夏末,作者身處在瑞典雅慕德島的山頂上。Cim Ek提供

作者回憶當時遞辭呈的心情,認為他想要的平靜方式,不是那種抽象、充滿宗教色彩或神祕主義的—要的就只是一週或一個月平靜期的放鬆。圖為2016年夏末,作者身處在瑞典雅慕德島的山頂上。Cim Ek提供

 

我的超能力

在我結束僧人生活返回瑞典後,一家報社採訪我。關於我這項顯得有些不尋常的人生抉擇,他們想了解更多。為什麼一個事業卓然有成的經濟學家想放棄自己擁有的一切,剃光頭去叢林跟著一票陌生人住一起?談了一會兒以後,這名記者提出一個最有分量的問題:

 

「在叢林中度過十七年的出家生活之後,你學到最重要的事是什麼?」

 

這個問題讓我感到緊張和慌亂。我必須給出個說法,但又不希望草率地以特定答案敷衍了事或騙人。

 

坐在我對面的這名記者,並非那種對精神生活有顯著興趣的人。他顯然是得知我在出家期間選擇拋棄一切,覺得很震驚。畢竟,我是生活在沒有錢、沒有性或自慰、沒有電視連續劇或小說、沒有酒精、沒有家庭關係、沒有假期、沒有星期五晚上的闔家歡樂時光、沒有現代化的便利設施、沒有選擇自己進食的時間與餐點的情況下。

 

十七年。而且出於自願。所以,我從中得到什麼呢?對我來說,誠實很重要。我希望這個答案對自己來說,與事實相符。於是,我觀照自己的內心,很快的,以下的答案就從我內在的寂靜處浮現:

 

在這十七年整日的精神修練中,我最珍視的一點就是:我對自己的每個念頭,再也不相信了。這是我的超能力。

 

最棒的一點在於:這是所有人的超能力。是的,它也是你的超能力。如果你已經忘記它,我希望能在你尋回它的道路上,助你一臂之力。

 

多年來,我不斷努力達到精神和個人成長,我非常榮幸有這麼多機會分享這個過程中學到的事。我一直覺得這樣的機會深具意義。我學到不少對自己有幫助的事,能讓我活得更自在,更輕易活出自己。

 

如果我能這麼幸運,那你也會在本書中發掘對自己有幫助的內容。不誇張地說,這當中有些見解簡直對我的生命發揮重要作用。它們尤其適用於過去這兩年──我在這段期間進入了與死亡相會的候診室,而這比自己希望的還要早。或許這是終點,但也可能是起點。

 

 

那晚的魔法箴言:我可能錯了

我們每週會有一次的通宵打坐冥想。我們有時唱誦梵唄,有時跪拜,但大部分時間都在安靜冥想中度過。這個場合簡直就像佛教的做禮拜日,相當莊嚴。我總是帶著憂喜參半的心情期待這個特別的夜晚。喜悅,是因為它們實在很美妙。至於憂心的原因,就是要保持清醒對我實在太難了。

 

有一個晚上,我記憶特別深刻。這天的夜空高掛一輪明月,一片清朗澄淨,沒有風。我們坐在很美的禪堂裡,這裡的大窗口都沒有裝玻璃窗。窗外自然的熱帶叢林帶來多到不得了的各種聲音:鳥叫、蟲鳴,以及動物在地面上移動時樹葉發出的沙沙聲。熏香與萬金油的熟悉氣味來來去去。數百根蠟燭照亮了這間用蓮花妝點得很漂亮的禪堂,還有兩尊閃閃發亮的黃銅大佛像端坐前方,注視著我們。它們大約三公尺高,每週在這樣的冥想夜前一天,會有三十名僧人用銅油仔細擦亮每一寸,讓它們在燭光下看起來更加閃亮。

 

禪堂內滿是僧人與信眾。最後,大約會有一百五十人在地板上盤腿冥想。好吧,應該說至少有一百四十九個人在冥想。我多半只是坐著,努力保持清醒,但絕大多數時候都不敵睡意。對我來說,通宵冥想根本是一段漫長的練習丟臉時間。我很難不打瞌睡。我真的努力試過了。我猜自己的模樣應該有點像暗夜中的一艘船,在疲憊中來回搖擺。

 

很諷刺,不是嗎?我放棄了這麼多,就是為了這個。我拋掉前途光明的工作、扔下自己擁有的一切、離開我愛的人──全是為了成為泰國的森林僧人。而比丘與比丘尼應該花很多時間做的一件事,我顯然完全辦不到。

 

讓我鬆一口氣的是,在午夜時分左右,情況開始好轉。就在這時,有位來自美國、曾是爵士鋼琴家的沙彌,提著幾個鋁製茶水壺進來。在剛剛的一小時裡,他和其他幾名沙彌為大家準備了濃郁的甜咖啡。住在寺院的我們,坐在美麗、通風的禪堂一側。我們二十個僧人,出身的國家幾乎不同,這時帶著虔敬的心喝著咖啡。有人打趣說,這位沙彌可有前途了,因為他煮的咖啡真是好喝。

 

最後,我們的導師走上講台,開始當夜的講座。我遇到的第一位住持阿姜.帕薩諾,已經離開泰國,在美國開辦了一所新寺院。他的繼任者是另一位傑出的比丘──來自英國的阿姜.賈亞薩羅(Ajahn Jayasaro)。他盤腿而坐,調整自己那件赭色的長袍。阿姜.賈亞薩羅擁有寬大如海的心胸,敏銳如刀鋒的頭腦,是一個剛柔並濟的人。

 

禪堂裡的所有人,無論是僧人或信眾,都全神貫注。阿姜.賈亞薩羅是很厲害的講者,在這個特別的晚上,他開頭的第一句話就出乎大家的意料:

「今晚,我要傳授你們一句有魔法的箴言。」

 

我們都大吃一驚。泰國森林修行派最著名的就是:摒除任何與魔法、神祕主義有關的事物;它認為這類事物不重要。阿姜.賈亞薩羅繼續用他那幾近無懈可擊的泰語平靜地說:

 

「下次,當你感覺到衝突開始悄悄醞釀、你和一個人的關係演變到快破裂的時候,只要用任何你喜歡的語言,真誠與篤定地對自己重複這句箴言三次,你的擔憂就會雲消霧散,就像夏日清晨草地上的露珠。」

 

他緊緊抓住我們的注意力。現場鴉雀無聲,每個人都傾耳急著想聽他接下來要說的話。他的身子微微向前傾,為了製造效果稍微停頓了一下才說:好的,你們還在聽嗎?這句有魔法的箴言是這樣的──

 

我可能錯了。

我可能錯了。

我可能錯了。

 

這一夜已經過去二十多年了,但我不曾忘記。有種感覺也許你知道:在大腦完全能理解一項真理之前,身體老早就已經察覺它,並做出反應了。這類的真理會深植於心,而且永遠牢記。

 

話雖這麼說,但我會第一個承認,在最需要這句箴言的時候,特別難想起它。但當我確實想起它時,它對我總是能發揮作用。它一直推動我朝更謙虛、有建設性的方向前進。這個智慧是永恆的,當然也不屬於任何特定的宗教。

 

我可能錯了。如此簡單、如此真實,又如此容易忘記。

 

在一次我妻子伊莉莎白也在場聽的演講中,我提到這句有魔法的箴言。第二天早上,我們在早餐時為了一些事起爭執。有時候,我內在那個頑固的四歲小孩非常容易出現,所以我會為了一些芝麻小事惱怒。我很惱火,因為知道:就算生氣,但完全沒有好的論據,我根本站不住腳。我明白為了這種事抓狂,荒謬透頂,但還是生氣了,而且無法像自己希望的那樣迅速放下。

 

所幸,我很有福氣,有一個比我考慮更周全、情感更成熟的妻子。因此,她冷靜、帶著一絲幽默感地說:「比約恩.你昨天說的那句箴言,也許現在是使用它的好時機?」

 

我坐在早餐煎蛋的對面,然後那個像四歲小孩的我暴躁地噘起嘴,咕噥道:「不對,我現在用的是不同箴言──妳可能錯了。」

 

當然,我這時是有點耍嘴皮。此外,如果你有異議,覺得這句箴言過於簡化,我也能理解。但我可以告訴你,能有這麼謙虛的觀點,可真是不容易,尤其在氣頭上的時候!在這整個世界上,是否有人的小我會認為說出「我可能錯了」是輕鬆與自然的一件事?

 

答案是否定的。

 

生而為人,是否可以進入更成熟的狀態,總是能完全意識到事情可能錯了?當然可以。想像一下,如果大部分人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都能想起自己可能是錯的,這世界將會是什麼樣貌。想想這種情況下的對話會變成什麼樣子。

 

早在八百年前,波斯蘇菲派大師魯米就說過:「在是非對錯的想法之外,還有一片原野。我會在那裡與你相遇。」我深信,有越來越多人會渴望這片原野,以及這樣的相遇。

 

我記得後來到英國的寺院過出家生活時,有一次和人為了一件事情吵架。我們寺院那位相當傑出的住持阿姜.蘇西托(Ajahn Sucitto)看著我說:「正確從來就不是重點。」

 

那當然!只不過,這種念頭在我們心中根深柢固!但沒有人需要打一開始就擅長從未練習過的事。每一個人都有嘗試的權利,而且我們自然而然比較想嘗試能提升自己幸福感的事情。碰巧的是,最能保證這種幸福感的,莫過於漸漸習慣「我可能錯了」「我可能並非無所不知」的想法。

 

人都很喜歡認為自己對眼前發生的事很了解,也能準確解讀各類事件與周遭世界。覺得自己就是瞭若指掌。也自認可以決定與斷定各種現象的是非好壞。我們往往認定,生活應該按照自己的希望與計畫發展。但通常情況並非如此。不預期生活按照自己認定或感覺該有的方式發展,這是一種智慧。理解自己其實一無所知,就是一種智慧。

 

 

大多數心理痛苦 都是自願與自己造成

我們人類經歷的大多數心理痛苦,都是自願與自己造成的。這是佛陀最重要的發現之一。它是我們無法跳過的人類發展階段—我們都經歷過它,它完全很自然。而它正是我一直強調的—我們相信了那些會傷害自己的念頭。這些念頭會讓你我的生活變得艱難、沉重和複雜。

 

在自己內心的某處,無論是有意識或無意識,我們都知道生活中的許多困難都是自己的念頭造成的。事實上,我們的心理痛苦主要不是由外部事件引起,而是自己內心發生的事引發的—那些一個又一個湧現、我們可以相信或不信的念頭。我們的痛苦就在自己的念頭中產生;念頭就是痛苦生存和壯大的地方。只要我們允許它這樣下去。

 

心理的痛苦是自己造成的,並不代表它沒那麼痛苦。完全不是如此。但是了解它,可以帶給我們一種新方式來因應它。這就是為什麼我會主張「不要相信你的每個念頭」。

 

要有這樣的領悟,可能很困難,因為這需要十分謙虛。你不能再怪罪他人或環境。但它也激起你有興趣去了解:我該如何以一種不會給自己製造太多心理痛苦的方式,來處理自己的念頭與感受?

 

人類意識中的一個層面,非常喜歡將一切怪罪於他人:「要是我父母不一樣,要是同事不要對我這麼刻薄,要是政客們能做出更好的決策。」這種心態一點都不奇怪,是構成小我的基本要素,它非常正常。

 

當生活變得艱困時、當面臨心理壓力時,指責別人是比較容易的,也會讓我們覺得自己沒那麼脆弱。但就算不舒服,我們最終還是絕對有必要問自己以下問題:「此時此地,我能做點什麼讓自己在這種情境下不要這麼難過?」

 

世界想怎麼轉動就怎麼轉動。沒有別人、沒有別的事需要改變,才能讓我心裡變得比較舒服。因為當我覺得有壓力、難過、孤獨、焦慮不安、委屈、力不從心的時候,這些感覺往往是自己執著、頑固地拒絕放下一些念頭造成的。

 

通常,它都是一個理由很充分的念頭,而且往往包含一個「應該」:「爸爸不應該這樣做。媽媽不應該那樣說。我朋友應該要記住的。孩子應該要在意這些事的。我的老闆應該要能懂的。我的伴侶應該用另一種方式思考、表現、說話的。」

 

 

 

圖為《我可能錯了:森林智者的最後一堂人生課》書封。先覺出版社提供

圖為《我可能錯了:森林智者的最後一堂人生課》書封。先覺出版社提供

所有念頭中,最傷人的就是—我應該有所不同。我應該更聰明、更勤奮、更富有、更有才華、更苗條、更成熟才對。你可以永無止境地卡在這些念頭裡。但你也可以緩緩地跨出來,然後臉上帶著微笑說道:「謝謝你的反饋。我們再聯絡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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